我乃反派魔尊的安眠伴侣。

那女主梦寐以求的珍稀宝物，不过是魔尊用来滋养我那火焰般毛发的普通之物。

女主费尽心思却无法得到的法宝，在我眼中不过是消遣时光的小玩意。

我变得飘飘然。

曾经，我只敢匍匐在魔尊的脚下，如今却敢在他的脸庞上安睡。

更甚者，当我早晨醒来，竟敢将魔尊一脚踢下床榻！

待到我化身为人的那一天，魔尊露出了一副震惊至极的表情。

从那以后，他日日夜夜躲避着我，宁愿让自己的眼睛布满血丝，也不愿再与我共枕而眠。

在我感到失落之时，魔尊带着黑眼圈对我说：

「小狐狸，我对你那父爱般的情感已经变质了。」

01

我已观察那崖下的男人整整五天。

男人既不进食也不饮水，却不见他消瘦，精神似乎还不错，闲暇时在崖底漫步，更多时间则是静坐冥想。

并非我有意关注他，实在是因为我的视力太过锐利。

而且他那一身红衣，异常显眼。

我也有红色的皮毛，看到他困在崖底，不见天日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哀伤。

但我作为灵兽，天赋平平，没有能力将他救出。

于是，我转身奔向森林，采摘果实。

森林里到处都是野生的果实，虽然简陋，却足以充饥。

我衔来许多鲜红的果实，轻轻一甩，便轻松地将它们投向崖底——

每次都不偏不倚地落在男人的头顶。

男人抬头望向我。

他有一双迷人的眼睛，让我想起了书生向歌女献媚时所作的诗句——人间有姝色，入暮不点灯。

真是美丽。

男人看了看我，又看了看那些野果。

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，将野果远远地扔开。

嗯。

他真是个傻瓜。

我并不气馁，又摘了许多野果，继续往下投掷。

每一次都能精准地击中男人的头顶。

无论是他静坐沉思，还是他悠闲漫步。

我焦急地在悬崖边缘跳跃，张大嘴巴发出呼唤，但狐狸的叫声总是容易引起误解，听起来就像是在咯咯地笑。

男子的面容终于露出了变化，就在他挥动衣袖的瞬间，突然传来一声怒吼：“凌无妄！”

啊，原来他的名字是凌无妄。

我还没来得及感慨他至少有个名字，而我却连个称呼都没有，一群白衣飘飘的修士便出现在了悬崖边上。

我对这些修士感到十分畏惧。

他们四处行侠仗义，爱心满溢，曾经将我捕获，用来喂食一只奄奄一息的远古妖兽，幸运的是，我逃脱得及时，尽管我的后腿还是被妖兽咬掉了一撮毛。

在修士们轻盈落地之前，我迅速地躲进了草丛中。

我太过弱小，修士们甚至不屑于给我一个目光。

他们的目标是悬崖下的凌无妄。

领头的修士面带微笑：“没想到你这位威名赫赫的魔尊，也会有如此落魄的一天。”

凌无妄轻蔑地哼了一声，之后便沉默不语，显然没有兴趣与他交谈。

领头的白面修士可能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伤害，语气变得严厉：“戮魔阵法是我们朝云宗从远古时代传承至今的秘术，你不可能轻易破解。”

话音刚落，就传来了一声巨响。

阵法被破了。

在一片混乱中，朝云宗的修士们与凌无妄展开了激烈的交锋。

说是交锋，但在我眼中，不过是修士们在单方面遭受打击。

他们被打得极其凄惨，尤其是那位白面修士，衣服都被撕扯得只剩下一半，显得十分狼狈。

在混乱之中，有人启动了灵舟。

修士们纷纷跳上灵舟，试图逃命，白面修士找回了一些自信，依旧不肯罢休：“万里舟是我们朝云宗倾尽全力打造的灵舟，你不可能轻易追上。”

话音刚落，就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呼啸。

他追上了。

在凌无妄的狂澜之下，万里舟如同一片脆弱的落叶，被无情地掀翻，修士们如同断了线的木偶，摔得东倒西歪。

那位面如冠玉的修士，尽管牙关紧咬，欲言又止，却被同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捂住了他那仿佛能奏出天籁之音的小嘴，眼神中充满了警告，仿佛在说：“闭嘴，快闭嘴！”

修士们如同被束缚的羔羊，有的气壮山河，怒斥魔尊的行径，指责他不配为人，给人间带来了灾难。

他特意列举了几桩罪行，比如魔尊在用餐时一毛不拔，抢夺筑基期修士的珍贵秘宝，还有调戏朝云宗的花魁等。

凌无妄的脸色，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，阴沉而压抑。

即使是我这只不太聪明的灵兽，也能隐约感觉到，凌无妄似乎成了替罪羊，背负了不属于自己的罪名。

而这些罪名，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刺耳。

修士们被凌无妄一一堵住了嘴，像提线木偶般被拎到了悬崖边。

“去吧，你们！”

不得不说，这魔尊的声音，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。

修士们如同下锅的饺子，一个接一个被凌无妄踢下了悬崖。

我正看得津津有味，一只手却悄无声息地靠近，出其不意地揪起了我的后颈肉！

“还有你……”

02

凌无妄那俊朗的面容在我眼前逐渐放大。

我心知不妙，但命运似乎已经落入了这个男人的手中，我挣扎着，却感到全身无力。

本以为我也会被无情地抛下悬崖，却没想到，凌无妄竟然整理了一下破损的万里舟，将我扔了上去，然后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去——

然而，我晕船，吐了凌无妄一身。

母亲啊，我这是怎么了。

“……这么弱。”

凌无妄那慵懒的眼皮微微抬起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地审视着我，他轻轻地揉了揉我的肚子，一股温暖的灵气涌入，我感到舒服了许多，面对他那愈发难看的脸色，我强忍着即将涌出的不适。

凌无妄的脸色，瞬间变得更加阴沉。

他将我放在腿上，我蜷缩起来，用我那蓬松的大尾巴紧紧地包裹住自己。

我也知道，我的大尾巴触感极佳，凌无妄似乎也对它情有独钟，他不停地抚摸着。

我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，蜷缩在他的膝盖上，经历了一场呕吐的风暴，体力如同被抽干了一般，渐渐感到了疲惫的侵袭。

在半梦半醒之间，凌无妄突然抓住了我的尾巴，用它擦拭他胸口被我呕吐弄脏的地方。

我的心情如同被点燃的火药，急切而愤怒。

我最为珍爱的，便是我那美丽的大尾巴，于是我气呼呼地试图将它夺回。

然而，它却如同被固定在了那里，纹丝不动。

转瞬间，灵舟仿佛穿越了时空，抵达了魔界。

我们进入了魔宫的深处。

无数形态各异的魔兵魔将，带着战战兢兢的姿态，迎了上来。

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，看着他们的魔尊手里提着一只红色皮毛的灵宠狐狸，表情各异。

我心中暗想，看什么看！

难道没见过倒着走路的狐狸吗？

凌无妄的行为简直不像人类，他提着我的尾巴，我只能依靠前肢着地，两个爪子不停地倒腾，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。

踏入他的寝宫，凌无妄对仆从们低声吩咐了些什么，我却没有听清。

因为我被那奢华的魔宫深深震撼了。

传说中的魔宫，本应是黑暗阴森、毒雾弥漫，然而眼前的景象却是金碧辉煌，墙壁上镶嵌着各种灵石，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件灵宝，呼吸间尽是浓郁的灵气！

我睁大了眼睛，如同探索未知世界的探险家，好奇地四处张望。

不久之后，凌无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，他换上了一件新衣裳。

在我看来，这与之前的并无二致，毕竟都是红色的。

很快，仆从们如同流水般涌入，端来了无数的灵食、灵植，以及让人眼花缭乱的丹药。

我的眼睛几乎被这五彩斑斓的景象迷住了，口水不自觉地沿着嘴角滴落。

说起来，这确实有些丢人。

我是一只天赋平平的灵兽。

自出生不久就被遗弃，连母亲的奶水都未曾饱尝。

幸运的是，我拥有顽强的生命力，在变幻莫测的修真界中苟延残喘至今。

这一路走来，艰辛是不可避免的，我每天都在为了填饱肚子而奔波，吃得最多的，无非是那些红色的野果、黄色的野果，以及绿色的野果。

即便是伪装成一只平凡的狐狸去窃取家禽，也会被忠诚的家犬追逐至街角。

自我降临人世以来，我未曾品尝过任何美味佳肴。

因此，我的口水不由自主地流淌，这也在情理之中。

凌无妄将手搭在额头上，欣赏着我因渴望而显得狼狈的模样，他那双修长的手轻轻拈起托盘上的一颗灵果。

随着灵果逐渐靠近，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。

那是多么清新甘美的气息。

我已经开始幻想：灵果在我口中缓缓融化，那甜美的滋味溢满我的味蕾……

突然，灵果被凌无妄高高地抛向空中。

转瞬间，它落在了我的头顶。

我眨了眨我的狐狸眼睛，心中充满了疑惑。

我不明白凌无妄这是在做什么。

凌无妄微微翘起嘴角，似乎被我那呆滞的模样逗乐了。

他又从托盘上拿起一颗灵果，轻轻掂量了一下，然后准确地投掷到我的头顶。

又是一声清脆的咚响。

连续三次被他这样戏弄，我终于恍然大悟。

他难道在对我进行「报复」？

报复我在悬崖边用果子攻击他。

很快，我的猜测得到了验证。

因为凌无妄站起身，走到我面前，模仿着我的样子，笨拙地跳跃了两下。

接着，他俯下身，贴近我的耳边，咧开嘴，模仿狐狸的声音，笑了两声。

「啊哈哈哈！」

在我愣神的瞬间，凌无妄再次跳跃了两下。

可能是想模仿我吐舌头的动作，但又觉得这样做有损他魔尊的威严，于是只是微微张开嘴角，惟妙惟肖地模仿我的狐狸叫声：

「啊哈哈哈哈！」

他对我的反应感到非常满意，转身回去取来灵果，然后连续数次投掷到我的头顶。

咚。

「让你用野果砸我，我也要砸你！」

咚。

「让你砸我！」

魔将心中不忍，轻声劝慰道：「尊贵的上位者，她仅是一只天赋平平的灵宠，若您怒火难平，不如将她宰杀，以此解气。」

我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
咚的一声。

凌无妄将手中的灵果一扫而空，提起我的尾巴，以一种几近窒息的姿态将我倒挂。

他的目光冷冽，扫过那位刚刚进言的魔将，淡淡吩咐：「将他处死，作为食物。」

「微麻加辣，不要香菜。」

在魔将的惨叫声中，一名魔兵匆匆来报：「尊贵的上位者，朝云宗的几位长老已至门前，他们声称要为他们的门徒讨个公道。」

凌无妄轻声「哦」了一声，兴趣盎然地回应：「那我便去会一会他们。」

魔宫之外，众多正道修士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，其中朝云宗的修士们最为愤慨。

一位满脸胡须的大汉，自称是朝云宗的五长老，一上来便要施展法宝，却被几位刚刚从崖底攀爬上来的弟子们劝阻。

五长老的声音洪亮如雷：「凌无妄，你残害我朝云宗的弟子，今日我们特来讨个说法！」

一阵猛烈的罡风扑面而来。

朝云宗的众人严阵以待，纷纷摆出了战斗的阵势。

在云雾缭绕之中，凌无妄的身影显得格外庞大。

他似乎带着一只妖兽，那妖兽的毛发红得如同火焰。

众人心中暗想，魔尊身边的，定是那威武不凡、凶残至极的上古妖兽。

在人群中，不知是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。

面对着或是畏惧，或是紧张的目光，凌无妄从容不迫地，破开云雾，倒提着我，仿佛饭后散步一般，悠然自得地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
「……一只连化形都未能掌握的灵宠狐狸？」

我与凌无妄的组合，大大出乎了正道修士们的预料。

凌无妄提起我，眯起他那双凤眼，仔细端详：「原来你竟能化形？」

我急忙点了点我的狐狸脑袋。

当然，当然。

狐狸家族，无论属于哪个族群，一旦变身，总是以那令人惊艳的美貌著称。

我自豪地挺起了我那小巧的胸膛。

然而，凌无妄带着一丝不羁的笑容说道。

“以你目前的实力来看，恐怕我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。”

04

我失望地耷拉着我的尾巴。

凌无妄的话语虽然伤人，却是不争的事实。

毕竟，我的实力太过微不足道，身上的修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

就在这时，不知是谁轻蔑地笑了一声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，不再有人好奇地盯着我看。

在头顶上方，朝云宗的五长老重提旧事：“凌无妄，你罪行累累，今天竟然欺负到我们朝云宗的弟子头上，我们朝云宗的所有人都无法再忍受这口气，我们要和你彻底清算！”

当提到彻底清算时，凌无妄总算露出了一丝兴趣。

他随意地摊开手。

这动作简直就像是在命令手下人快点说出他们的想法。

五长老的太阳穴上青筋暴起：“去年你闲逛到我们朝云宗山脚下，在我们宗门的饭堂用餐，你吃得一干二净，饭堂的珍贵灵植被你消耗殆尽。结果，你吃完一抹嘴，还打伤了饭堂的师傅，然后一溜烟地逃走了。”

“这件事，你打算怎么解释？”

凌无妄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云，表情变得深不可测。

“这一顿霸王餐，即使是魔尊，也不能容忍你在我们朝云宗头上如此嚣张！”

咔嚓，咔嚓！

正当众人群情激愤之时，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响。

起初，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。

“对，不能容忍你的嚣张，你必须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！”

咔嚓，咔嚓！

又是一阵奇怪的声音。

有人忍不住，开始四处张望。

“今天你必须给我们朝云宗一个满意的答复……”

咔嚓，咔嚓！

嘎吱，嘎吱！

这是什么声音？

有人心里疑惑，难道堂堂的魔宫里也会有老鼠出没不成？

声音的波动愈发剧烈。

五长老的眉头如同山峦般高耸，他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迅速追寻着声音的来源，最终定格在魔尊——

——脚边那只红毛小狐狸的身上。

我正沉浸在美食的享受中。

我的四只爪子和一条蓬松的大尾巴紧紧包裹着灵果，连嘴巴也鼓鼓囊囊的。

一颗灵果下肚，我便开始翻找，将那些绿色的灵果不屑一顾地拨到一旁。

尽管我是以各种形状和颜色的野果为食长大的，绿色的野果也尝过不少，但它们的口感大多酸涩，让人难以忍受。现在，我有了更多的选择，自然不会再对那些绿色的果子感兴趣。

头顶上，似乎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我因紧张而毛发竖立，急忙用大尾巴将散落的灵果拢在一起。

这些灵果都是凌无妄刚刚慷慨赠予我的。

按照江湖的规矩，掉落在地上的归狗所有。

不，是归狐狸所有。

不要问我是如何以高难度的姿势将这些灵果一一捡起，还能带着它们一路走出魔宫的。

从小，我就生活在恶劣的环境中，对食物有着极度的执着，任何食物只要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，我都会竭尽全力，尽量不让它浪费。

当然，除了那些绿色的果子。

我小心翼翼地抬头，迎接着修士们震惊而无言的目光。

生怕他们将灵果夺走，我用尾巴将它们抱得更紧。

至于那颗绿色的，我觉得它碍眼，便用尾巴将它扫得更远了一些。

五长老的目光紧随着那颗绿色果子，眼珠不停地转动。

「那是……九品灵果扶珠果！」

灵果之中，九品最为珍贵，更不用说扶珠果了，只需一颗，便能让人体内的灵气大增，甚至能够御风飞行百日。

即使是拥有再多的灵石，也不一定能够买到。

但那又如何，它终究只是一颗酸涩的绿果子。

我对扶珠果并无太多喜爱。

至于那些被我尾巴圈住的灵果，无一不是修士们梦寐以求的极品。

凌无妄微微垂下眼帘，瞥了我一眼。

仿佛听见他轻蔑的笑声，他对着五长老嘲讽道：「刚才你们不是在说，我没有为那些灵食付款吗？还吃了什么稀世珍品的灵植？」

一道银白色的光辉从他的袖口如同闪电般射出，将扶珠果卷入他的脚下。

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，凌无妄轻蔑地一脚踏下——

咔嚓。

扶珠果在他的脚下化为一滩果泥。

「这等俗物，怎配得上我亲自品尝？」

05

修士们面面相觑，无言以对。

尤其是五长老，他感到自己的老脸如同被火焰炙烤，热辣辣的，难以忍受。

到了这个地步，他或许也终于领悟到了一些什么。

他的面子挂不住，更不可能在魔尊面前丢掉朝云宗的威严，于是他嘴上依旧不依不饶。

「你不承认也无妨，我们再来讨论一下，你抢夺筑基期修士的秘宝之事。」

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自信，五长老轻咳一声，召唤出他的法器。

在他身后，朝云宗的弟子们纷纷效仿。

在混乱之中，不知是谁的手一抖，一个圆环状的法器不慎掉落，骨碌碌地滚到了我的脚边。

按照道上的规矩，落地之物归狐狸所有！

我眼中闪过一丝喜悦，急忙用尾巴将那法器卷起。

凌无妄注意到了我的动作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：「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捡？」

面前，朝云宗的众人显然感到了羞辱，一个个面露愤慨。

而我则是看了看尾巴上的法器，又抬头望向凌无妄。

突然，我灵光一闪。

想到了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好处的妙计。

「怎么……」

凌无妄似乎觉得这一切无趣，他的眼睫如同乌鸦的羽毛般慵懒地垂下。

咚！

我的大尾巴灵活地一甩，将法器准确地抛向凌无妄的头顶。

就在这一刻，凌无妄睁开了他那双迷人的凤眼。

此时此刻，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

「凌无妄，你狂妄无……」

五长老的话还没说完，气势汹汹地大声斥责，眼前的一人一兽却突然翻脸。

目睹——

传说中的魔界霸主，手段冷酷无情的魔尊，从他的乾坤袋中取出一件件顶尖法宝，如同雨点般不断地朝小狐狸的头顶倾泻而下。

「你用法宝攻击我，我也要反击！

「让你尝尝被攻击的滋味！」

而那只毛色火红的小狐狸，身形敏捷地左右闪躲，偶尔跳跃几下，张大嘴巴，发出讥讽的笑声。

「哈哈哈！」

06

按照道上的规矩，掉落在地上的宝贝归狐狸所有！

凌无妄投掷过来的高级法宝，被我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，一时间心情愉悦，得意洋洋地摇了摇狐狸耳朵。

母亲，我发了大财！

众修士见凌无妄将乾坤袋倒空，似乎没有更多的法宝可以投掷，甚至有命令魔将再去取法宝的意图，五长老的脸色变得如同猴子的臀部一般通红。

在争执暂停之际，凌无妄扫了我一眼，挥动袖子问五长老：「刚才你们说，我抢夺了筑基期修士的秘宝？」

众修士一时语塞。

至于我，仿佛置身事外，因为特别喜爱一条由金丝编织的璎珞，便用爪子轻轻拨弄，没想到，我最珍爱的火红毛发被金丝夹住，扯下了一缕。

我愤怒地一爪子将其挥开！

这是什么破烂玩意儿。

真是气人。

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。

几位白面修士面露羞愧之色：「刚才那个……是九品法宝金彩珠璎？」

不仅被小狐狸视如敝屣，她怀中的九品法宝更是多得像市场上的大白菜。

凌无妄的声音飘渺不定：「诸位还未向我详细说明，我凌无妄究竟抢夺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？」

「这……」

五长老的脸色十分尴尬：「是……就是……」

凌无妄接着说道：「还要我再重复一遍，关于我调戏朝云宗宗花的事情吗？」

五长老还没来得及说出个所以然，天空中突然飘来一片片吉祥的云朵。

我睁大了好奇的双眼，像狐狸一样敏锐，透过云雾的面纱，一位身姿轻盈、步步生莲的女修士，如同绽放的莲花般，款款向凌无妄走来。

「魔尊大人，今日之事必有误会，我代表朝云宗的诸位，特来向您致以诚挚的歉意。」

白面修士不满地反驳：「大师姐，我们为何要低头道歉？难道他就没有一丝过错？」

那位被朝云宗弟子尊称为大师姐的女修，向凌无妄微微弯腰行礼：「魔尊大人，我名为柳雪柔，乃朝云宗宗主门下的首席弟子。」

听到这个名字，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，眼前这位不正是那位传说中的朝云宗的宗花吗？

凌无妄的兴趣似乎又消退了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睡意。

柳雪柔没有得到回应，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。

突然，她轻声呼唤了一声「喂」。

这声音在我听来颇为突兀。

我摇了摇我的狐狸耳朵，环顾四周，发现在半空中，竟然有一个声音回应了她：「宿主，有何吩咐？」

尽管柳雪柔的嘴唇并未动弹，我却能清楚地听到她在「说话」：「凌无妄就是我需要攻略的反派角色吗？但他似乎对我并不感兴趣。」

柳雪柔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，声音中带着一丝沮丧：「直到今天，我从未想过，一个反派魔尊竟能拥有如此绝世的容颜，甚至许多女修都难以比拟。」

半空中的声音回答她：「当然，系统怎能让宿主吃亏？一个男主角，一个反派角色，成功攻略后，除了积分奖励，还有九品丹药、法器、灵果等众多奖励。」

柳雪柔的眼中闪烁着斗志：「我一定要将凌无妄收入囊中！」

我竖起耳朵，心中不禁怀疑，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幻梦？

为何只有我能听到柳雪柔和那阵神秘声音的对话，而其他人却毫无反应？

连凌无妄也不例外。

真是奇怪。

柳雪柔脸上泛起一抹羞愧的红晕，她郑重其事地说道：「关于那些流言蜚语，声称魔尊凌无妄曾对我轻薄无礼，今日我必须郑重声明，这完全是无中生有的捏造！」

五长老终于如释重负，长吁一口气：「误会，一切都是误会。」

他悄悄地向修士们使了个眼色，示意他们收敛锋芒，准备撤退。

凌无妄微微眯起眼睛，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：「这样就想离开？」

从他的语气中，我就能感觉到他心中暗藏的狡黠。

不出所料——

魔将们如同潮水般涌上前去，将那些修士团团围住。

07

柳雪柔立刻出面调解，坚称这只是一场误会，绝不能任由那些心怀叵测的小人得逞。

若是换了其他修士，面对美人的愁容，或许早已心生怜悯。

但凌无妄岂是那些凡夫俗子，他可是朝云宗内外公认的魔头。

我亲眼目睹了，在凌无妄的示意下，魔将们将那些修士倒提起来，他们痛苦地嚎叫着，从他们身上掉落了不少珍贵的物品。

叮叮当当的声响此起彼伏，如同一首杂乱无章的交响乐。

我的狐狸眼睛在那一刻亮得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。

按照道上的规矩，地上的东西都归狐狸所有！

我立刻忙碌起来，利用我娇小的身形灵活地穿梭，用我那蓬松的大尾巴挥舞着，将一切收入囊中。

不，更准确地说，是收入我的毛发之中。

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，捡完东西后，我一个敏捷的跳跃，回到了凌无妄的脚边。

他蹲下身，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问道：「你还真是不挑食，什么破烂都捡，就这么喜欢收集东西？」

我则回以他一个自认为深邃莫测的眼神。

他不懂我，我不怪他。

毕竟，他是个傻瓜。

柳雪柔泪眼婆娑，五长老重新振作，大声斥责。

凌无妄站起身来，宽大的袖子一挥，面对众人宣布：「现在，你们可以昂首挺胸地回去，说我凌无妄罪大恶极，抢走了你们的东西。」

「呃……」

即便是众多修行者，也包括我这只狡猾的狐狸，都被凌无妄那令人瞠目结舌的行为深深震撼。

凌无妄嘴角上扬，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：“我必须巩固我的恶名，以不辜负诸位特意来到魔宫的一番苦心。”

他的目光扫过柳雪柔：“顺便提一句，还有你。”

凌无妄的步伐沉稳而缓慢，他的表情仿佛被流云笼罩，显得阴沉而难以捉摸。

柳雪柔再次与那来自空中的声音交谈，语气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：“系统，难道说……他打算在众人面前公然戏弄我？”

系统回应她：“可能性很大，毕竟这个反派……嗯，他的思维方式与常人不同。”

正当我还在思索系统所说的“思维方式”究竟指的是什么时，却看到，在柳雪柔充满期待的目光中，凌无妄轻弹了下手指。

魔将立刻上前，毫不留情地将她倒提起来，然后用力摇晃了几下。

恐怕她的脑海都被搅得天翻地覆了。

凌无妄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：“差点把你给忘了。”

08

柳雪柔那羞愤至极的表情在我脑海中久久挥散不去。

正道的修行者们悻悻然地离开了魔界，留下了一堆珍贵的物品，却连一声抱怨都不敢发出。

至于我，原本打算趁机悄悄溜走。

但在途中，我又一次被凌无妄抓住了命运的后颈。

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，他一路将我带回寝宫，随意地将我扔在角落，之后就不再关注我。

一开始我还很紧张，不知所措，但随着凌无妄几次经过我面前，却对我视而不见，我终于放松了下来。

反正流浪的生活，到哪里都是一样。

至少魔宫有遮风挡雨的屋顶和墙壁。

我逐渐安心。

最初我还有点拘谨，但当我确信凌无妄并没有打算理会我时，我便兴奋地找了个角落，开始清点我捡到的一堆宝贝，每一件都被我用大尾巴擦得闪闪发光。

品尝过众多灵果后，我体内灵气充沛，感到极度疲惫，于是蜷缩着尾巴沉沉睡去。

深夜时分，我被凌无妄梦中的呢喃声唤醒。

他在呼唤他的母亲。

我轻轻摇晃着狐狸耳朵，目光投向了寝床。

在床帐之后，凌无妄脸色苍白，额头上布满了汗珠，仿佛被噩梦缠绕，神情极为痛苦。

「母亲……」

他全身灵气四溢，似乎身体出现了异常。

我心生一计，悄无声息地跳上了寝床。

不愧是魔尊，灵气充沛，仅仅是靠近他，就感到灵窍畅通，身体轻盈，筋骨舒展。

此外，他的寝床异常舒适，非常适合作为狐狸的栖息之地。

我打了个哈欠，小心翼翼地趴在他的脚边。

人生的际遇变幻莫测，狐狸的一生也是如此。

回想几天前，我还因为被普通狐狸抢走了狐狸洞，被迫在野外露宿，而今天却能躺在这香气四溢、柔软舒适的床上。

我满足地摇了摇尾巴，眼皮开始变得沉重。

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，我那蓬松的大尾巴缓缓垂下，尾巴尖轻轻落在凌无妄的小腿上。

就在那一瞬间，凌无妄便平静了下来。

在宁静的夜晚，两道呼吸声逐渐融合。

09

我睁大了狐狸的眼睛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。

我在心里责怪自己昨晚太过放松，蜷缩在凌无妄的脚边，甚至露出了肚皮，结果清晨被他抓住尾巴唤醒。

现在，我们的目光交汇。

凌无妄面无表情，只有一双凤眼深邃如雾。

幸运的是，他只是轻轻哼了一声，依旧将我视若无睹，起床后简单地整理了一下，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。

我赶紧松开紧闭的嘴巴，深呼吸。

这样一来，我的狐狸胆量又增加了几分。

例如，当饥饿的胃开始抗议时，我便会向凌无妄投掷灵果，或是捡起魔将不慎掉落的灵食。

凌无妄总是带着一丝怒容，命令仆人端来香气四溢、色泽诱人的灵食，一件件向我投掷，口中还念叨着：「你既然扔我，我也得扔你！」

凌无妄的报复心理极为强烈。

比如，当我无所事事，跟随凌无妄在魔宫中漫步，欣赏着四周的美景，一不小心踩到了他的鞋。

凌无妄便会抓住我的大尾巴，踩踏数次才肯罢休。

再比如，夜晚时分，我贪恋他床榻的温暖，趁夜色悄悄跳上去，沉浸在梦乡中，不知不觉中蜷缩到了他的胸口。

清晨醒来，凌无妄也会毫不留情地压在我身上，持续整整一个时辰。

这样的小插曲层出不穷，我在这座宏伟的魔宫中也越发如鱼得水。

魔将们不知何故，开始将我视为凌无妄的灵宠。

但我清楚，我们的关系并非如此简单。

我与凌无妄之间并未建立血契，我也缺乏与他建立血契的力量。

「小狐狸，过来。」

凌无妄呼唤我，我便欢快地跑向他。

咚的一声！

一颗灵果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我的头顶。

凌无妄放声大笑，笑我似乎总是记不住教训。

我无奈地摇了摇尾巴，拾起灵果，送到嘴边，咔嚓一声咬下。

嗯，真甜。

最近，凌无妄开始与我交谈，虽然话语不多。

无非是这样的内容——

「小狐狸，你怎么总是记不住教训？」

「小狐狸，你怎么什么都捡？」

「小狐狸，如果睡觉时再敢爬到我胸口，我就把你扔下床！」

我现在的胆子大得很，对他的话语毫不在意。

每当他这样唠叨，我就会用尾巴堵住耳朵，但遗憾的是，我只有一条尾巴，另一只耳朵仍然能听到他那烦人的唠叨声。

今日，凌无妄随手抛给我一些灵食，便有魔将匆匆前来汇报。

10

我一如既往地，静静地伏在一旁聆听他们的对话。

魔将的额头上长着一对犄角，他走到凌无妄面前，那犄角似乎也因敬畏而显得柔和。

「尊上，属下已经彻底调查清楚。」

凌无妄随意地摊开手掌。

魔将立刻以恭敬的姿态递上一份长长的名单。

「属下已经彻底审查了所有关于尊下的流言，排在前列的，都是流传最广的几个。」

凌无妄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名单，手指修长地指向第一个名字，然后侧过头，看着我正好奇地伸长脖子查看名单。

「小狐狸，明天本座将带你去仰星宫参加结侣大典，去感受一番热闹。」

凌无妄的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微笑，我立刻感到精神振奋，从他的表情中我就能猜到，明天肯定有好东西可以捡到！

仰星宫的结侣大典异常庄重，吸引了无数修真界的重量级人物前来。

当然，凌无妄并不在邀请之列。

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，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选择了一个极佳的位置，悠然自得地坐下。

他似乎对整个过程感到无聊，不停地打着哈欠，直到结侣大典的主角前来敬酒。

凌无妄用两根手指懒洋洋地夹起酒杯，说道：「仰星宫以炼丹闻名，其丹药深受修士们的喜爱，本座甚至听说，去年本座曾将宫主精心炼制的一炉六品丹药据为己有？」

宫主的脸色变得尴尬，只能尴尬地笑着。

我则在一旁嘎嘣嘎嘣地嚼着丹药，享受着这场热闹。

也许是因为我嚼丹药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太过清脆，引来了不少目光。

「嘶~」

那熟悉的吸气声再次响起。

又来了。

即使是我这只狐狸，也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，不就是嚼个像糖豆一样的丹药吗？

这些修士真是见识太少了。

那些珍贵的丹药，无一不是我用我那狡黠如狐狸般的智慧所换来的。就在不久前，一颗丹药从凌无妄的身上不慎滑落，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用我那蓬松的大尾巴迅速地将其接住。

随后，我便将这枚丹药作为武器，向凌无妄的头颅投掷而去。

一如既往，我空手而归，却带回了无数色彩斑斓的丹药，我将它们视若珍宝，一一品尝。

有的丹药味道美妙，令人回味无穷；而有的则味道苦涩，难以下咽。

「呸！」

我将那些苦涩的丹药吐出，声音响亮。

这时，连仰星宫的宫主也忍不住发出惊讶之声：「这是……九品丹药御极丸。」

我当着众人的面，将一堆丹药铺展开来，用我的狐狸爪子在其中翻找，挑选出最珍贵的那些。

趁着众人惊愕之际，凌无妄终于开口：「本座今日前来，正是为了坐实我的名声。」

于是，在那个夜晚，我再次满载而归。

仰星宫被凌无妄和众魔将彻底搜刮，所有的丹药无一幸免，全部落入了我这位在其间穿梭、东拾西捡的狐狸之手。

接下来的几天，凌无妄带领我四处掠夺。

不，应该说是忙于坐实那些谣言。

我开始理解凌无妄，既然名声已经无法挽回，不如争取一些实际的好处。

于是，我变得比凌无妄还要嚣张。

咳咳，正如老话所说，狐假虎威。

到了我这里，就变成了狐假魔威。

自从从仰星宫满载而归后，凌无妄又带领我洗劫了几大宗门，正道修士们虽然心中愤怒，却不敢表露出来。

即使我的实力微不足道，但借助凌无妄的威势，我也难得地获得了一些关注。

不知从何时起，我获得了一个霸气的称号——红魔！

11

修真界又多了一条关于凌无妄的传言。

修士们绘声绘色地讲述着，魔尊对身边的灵宠狐狸宠爱有加，视若珍宝，百依百顺……

听完魔将的汇报，凌无妄的脸色如同冬日的霜雪，冰冷而严峻，不仅他如此，连我听了也是不寒而栗。

他先是冷冷地斥责道：「无稽之谈，无中生有！」

紧接着，他投来一瞥，语气中带着关切：「感到寒冷吗？」

随着凌无妄衣袖轻轻一挥，一股温暖的灵气如同轻柔的羽翼，将我紧紧包裹。

魔将立刻低下了头，仿佛在表示他的谦卑。

此刻，我们正乘坐着万里舟，目标是一处充满灵气的灵秀之地，那里生长着无数灵植，是芊蔚宗的领地。

今天依旧是一如既往，这些修士们总是喜欢添油加醋，以讹传讹。

当我们接近芊蔚宗时，我不禁抽了抽鼻子，嗅到了一股焦糊的气味。

先行探路的魔将乘风归来，报告道：「禀告尊上，有妖兽趁着夜色袭击芊蔚宗，那妖兽法力高强，宗门弟子力不从心，双方正处于僵持状态。」

一听到「妖兽」这个词，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。

回想起大约十三年前，我还是一只幼小的狐狸，被几名修士捕获，用来喂食上古妖兽，那次经历至今仍历历在目。

凌无妄投来一个轻蔑的眼神，我立刻回过神来。

「真的感到这么冷吗？」

他不紧不慢地抽出衣袖，轻轻展开，覆盖在我那火红的毛发之上。

「我们去看看那边的热闹。」

芊蔚宗的宗主近日喜得贵子，今日正是他为孩子举办的满月庆典，宗门内聚集了众多宾客，面对凶猛的妖兽，他们显得有些手足无措。

凌无妄轻轻抓住我的狐狸尾巴，而我则好奇心十足，几乎整个身子都探出了万里舟的船舷。

在半空中，我听到了一声娇呼，随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柳雪柔的身影如同翩翩起舞的仙子，即使在下落的过程中，也不忘与系统进行对话：「凌无妄来了吗？」

系统对她轻声细语：「别急，别急，你只需依计行事，尽量表现得娇弱无助。男性们往往怀有拯救弱女子的渴望，凌无妄也不会例外。」

柳雪柔的目光如同飘摇的柳絮，柔弱的身姿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倒。

我怀着好奇的心情观察凌无妄的反应，他却轻轻一挥手，我的尾巴便缠绕上了他的手腕。

他的手腕如同白玉般光洁，而毛发则如晚霞般绯红。

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热浪在脑海中涌动，耳边仿佛有无数微小的气泡在飞舞、炸裂。

「你在看什么，小傻瓜，难道不怕从高空坠落吗？」

凌无妄与我交谈的同时，万里舟突然加速，竟然毫不留情地从柳雪柔身上碾过！

我听到她内心的崩溃和愤怒的咒骂，不禁眯起眼睛，发出狐狸般的咯咯笑声。

凌无妄将我留在舟上，妖兽感受到了汹涌而来的魔气，变得更加狂暴，四蹄如飞般疾驰而来。

我的心还未来得及紧张，大地便剧烈震动，凌无妄只是随意地挥了挥衣袖，妖兽便摔得四脚朝天。

凌无妄轻轻拍打着衣袖，轻蔑地说道：「真是不堪一击。」

那天，我们不仅救下了芊蔚宗的众人，还狠狠地敲诈了一番。

芊蔚宗的宗主身体颤抖不已，让人难以分辨他是愤怒还是对凌无妄的及时援助感到感激。

当我离开时，我特别留意了柳雪柔。

她仍在不停地与系统对话：「进度仍然是零，我真的能够攻略凌无妄吗？如果再不行，我可能就得采取强硬手段了！」

12

魔将们经过魔尊的寝宫外，突然听到一阵笑声。

「啊哈哈哈哈哈！」

他们现在已经对此习以为常，不再感到惊讶。

这无非是魔尊与小狐狸之间的嬉戏，他们互相投掷物品，最终获胜者总会发出欢快的狐狸笑声。

对于狡黠的小狐狸而言，魔将们如今对她生出了至少两分的忌惮，原因无它，只因在她面前，他们必须时刻警惕，不能让双脚同时触及地面。

因为，他们害怕小狐狸会误以为他们是从天而降的。

魔将们如今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——按照道上的规矩，那些从天而降的，都归狐狸所有。

在夜晚的宁静中，我蜷缩在凌无妄的胸口上，沉浸在梦乡。

正当我睡得香甜时，凌无妄却显得极不安稳，他的身上青筋暴露，额头上汗水如雨下。

他紧锁着眉头，痛苦地呼唤着他的母亲。

这样的情况连续发生几次后，我也开始感到不对劲，尤其是当凌无妄身上的灵气变得混乱无序，严重时，甚至如同锋利的刀刃，割断了我的一撮毛发。

我感到有些迷茫，不知所措。我的大尾巴小心翼翼地落在凌无妄的脸庞旁边，轻轻地擦拭，试图将他从噩梦中唤醒。

然而，出乎意料的是，凌无妄在翻身的瞬间，竟然顺势将我的尾巴紧紧搂入怀中。

仿佛是感受到了温暖，他变得安静了许多，睡梦中的面容显得宁静而安详。

而我，尽管努力挣扎，却无法将尾巴从他的怀抱中抽出。

无奈之下，我叹了口气，接受了这个事实。

于是，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寝宫的窗户，我是趴在凌无妄的脸上的。

他醒来后，一把抓住我的后颈皮，咬牙切齿地说：“小狐狸，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，竟然敢骑到我的脸上睡觉！”

我感到极度困倦，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后，一头扎进了柔软的锦被中。

在我和凌无妄的拉扯中，突然听到魔宫外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。

“启禀尊上，朝云宗宗主的大弟子柳雪柔前来拜访，她表示为了感谢尊上的救命之恩，愿意从此侍奉在您左右！”

面对着面带羞涩的柳雪柔，凌无妄的脸色显得非常难看。

他断然拒绝，而柳雪柔却心有不甘。

她如同一位凯旋的英雄，声势浩大地踏入修真界，若她空手而归，朝云宗大师姐的威望岂不是要荡然无存？

柳雪柔以柔和的语气，坚定地表明了她的立场，她决心留在魔尊身边，如同影子般不离不弃。

凌无妄轻轻揉着眉心，仿佛将她的存在视若无睹。

因此，每当我与凌无妄相伴时，总能瞥见柳雪柔的身影，如影随形。

柳雪柔为了她与系统所制定的攻略计划，起初表现得极为热情，但凌无妄却如同盲人般，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。

随着时间的流逝，她甚至难以再见到凌无妄的身影。

与我相遇的次数却愈发频繁。

凌无妄不知从何处获得了一匹鲛绡，其质地轻盈如羽翼，色彩斑斓如梦似幻。

我垂涎三尺，别说鲛绡，从小到大，我还未曾拥有过一件衣物。

尽管，狐狸本就无需衣物。

我用爪子擦去垂涎的口水，心中暗想……

渴望！

于是，我整日紧盯着凌无妄，白天期盼，夜晚也期盼。终于——

凌无妄一时疏忽，鲛绡从手中滑落。

我如同听到天籁之音，兴奋地张开嘴，扑向那鲛绡。

鲛绡终于属于我了！

「啊哈哈哈哈哈哈！」

凌无妄只是轻轻挑眉，似乎并不介意。

当柳雪柔偶然遇见我时，我身披着那华丽绚烂的鲛绡，不知如何炫耀才好，旋转着身体追逐自己的尾巴。

柳雪柔的脸色惊恐。

「那可是鲛绡啊，在整个修真界都难以找到第二匹，凌无妄竟然将其赏赐给了一只灵宠狐狸！」

系统的声音低沉：「坦白说，本系统也无法提供鲛绡作为攻略的奖励。仅仅是这一匹，在修真界就足以让修士们为之争斗不休。」

她们一方面对凌无妄的财富感到惊叹不已。

另一方面，我对于自己在魔宫中的地位有了新的认识。

柳雪柔轻叹了一口气，说道：「现在看来，外界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，凌无妄对这只小狐狸的确是宠爱备至。」

然而，身为一只狐狸，我无法用言语反驳。

就在今天早上，凌无妄还因为我趴在他的脸上睡觉而愤怒地拍打了我的狐狸臀部。

我感到十分委屈。

不久之前，我得到了鲛绡，紧接着魔将又献给了凌无妄一件宝物——九品天阶的碧蝎草。

据传，这种草除了能够安神固元，充盈灵气之外，还有一个特殊的作用——滋养毛发。

听完魔将的介绍，我的狐狸眼睛闪烁着渴望的光芒。

我想要！

这一次，我耐心地潜伏了三天多，当凌无妄挥袖时，不小心将碧蝎草拂落在地。

我哈哈大笑，立刻用我的嘴筒子捡起了碧蝎草。

柳雪柔在寻找凌无妄的过程中，无意中闯入了我的菜园，她看到我在为碧蝎草浇水。

柳雪柔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。

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，那应该是碧蝎草没错，九品天阶的宝物，凌无妄竟然把它当作玩具给小狐狸玩？」

系统发出了一声叹息：「真是浪费，太浪费了。」

柳雪柔感到难以接受，与系统讨论时，她愈发迫切地想要攻陷凌无妄的心。

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。

令人尴尬的是，她连凌无妄的影子都找不到，情绪变得越来越崩溃，每次看到我都带着一股怒气。

我心里想，凌无妄明明就在魔宫里随意漫步啊。

就在刚才，他还抓着我的尾巴，威胁我说如果我再骑在他的脸上睡觉，就把我扔进湖里喂鱼！

但我并不害怕他。

晚上，我照旧盘踞在他的胸口，睡得四脚朝天，口水横流，凌无妄的睡衣也遭了殃，前襟被我蹭得湿漉漉的。

清晨，凌无妄眼神迷离，目光低垂，凝视着那被雨水浸透的衣襟。

他轻轻揉捏着眉心，手指探入锦被之下，试图捉住我的狐狸腿。

我疲惫不堪，与他在锦被中玩起了捉迷藏。

“小狐狸，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，今天我要让你好好吸取教训！”

柳雪柔避开了魔将的阻拦，冲进房间，恰好目睹了我因为早晨的烦躁，将抱怨不休的凌无妄一脚踢下床。

14

柳雪柔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。

显然，她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。

柳雪柔闯入寝宫，还没来得及展示她的可怜相，就被满腔怒火的凌无妄一掌击飞出门。

寝宫中没有了外人，只剩下我和凌无妄继续纠缠不休。

这次，我的狐狸屁股又结实地挨了几巴掌。

我心中不满，摇着尾巴在魔宫里与凌无妄玩起了捉迷藏，转过一个拐角，又一次与柳雪柔不期而遇。

这位传说中的修真界第一美人，此刻面露阴沉，用脚挡住了我的去路。

在她心中，她对系统抱怨道：“真不明白这只连化形都不会的灵宠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。”

“宿主，我必须提醒你，目前攻略反派的进度还是零。”

柳雪柔感到十分烦恼，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：“这样如何，凌无妄最近显然在故意避开我，不如我尽快挑起他和男主角之间的矛盾，揭露他们的关系，然后我再出面调解，牵线搭桥，消除他们父子之间的误会。这样不仅能增加他们相处的机会，也有可能让他们对我产生好感，总比现在连凌无妄的面都见不到要好。”

系统表示赞同：“这个计划可行。”

我疑惑地眨了眨我的狐狸眼睛。

虽然柳雪柔和系统之间的对话我一字不漏地听到了，但我的狐狸脑袋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。

男主角是谁？

父子二人指的是……难道是凌无妄吗？

他与谁建立了父子的纽带？

在我还未来得及深思熟虑之时，柳雪柔突然屈膝蹲至我的面前。

她手中高举着一串令人生疑的铃铛。

柳雪柔的脸色透露出一丝狡诈：「这是蛊魂铃，小狐狸，你恰好可以帮我去完成一项任务。」

她轻轻一摇，那清脆的铃铛声仿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。

不久，我便陷入了一片混沌，失去了意识。

15

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，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。

那里的建筑宏伟壮观，光线明亮，金碧辉煌。

站在我眼前的，是一位身着白衣、风度翩翩的修士。

他的目光低垂，审视着我，拿起了一封书信，走到一旁的小桌边，盘膝坐下，迅速地浏览着信件。

我感到极度不安，对于这段失去记忆的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。

幸运的是，作为一只历经风雨的狐狸，我的首要反应是尽可能地收集有价值的信息。

至少需要弄清楚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。

此外，眼前的这位修士究竟是何方神圣？

我装作一只没有智慧的普通狐狸，在追逐尾巴的同时，故意靠近那位正在阅读信件的白衣修士。

我的视力极佳，斜着狐狸的眼睛望去，信纸上的文字清晰可见。

阅读完毕后，我震惊得目瞪口呆。

信笺上透露，这位白衣修士竟是朝云宗的长老，也就是柳雪柔的师父——江崇云。

柳雪柔在信中向他透露，多年前，江崇云在一处秘境中与一位魔女有过一段情缘，魔女因此怀上了孩子，而那个孩子，正是如今魔界的主宰凌无妄！

嘶嘶。

火焰从江崇云的指尖窜出，信笺在一瞬间化为灰烬。

江崇云的眼神深邃而神秘。

感受到他体内散发出的威压，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，心脏如鼓点般剧烈跳动。

毕竟，我也是一只拥有灵性的狐狸，日日夜夜在山水间游荡，对于修士之间的禁忌略知一二。

例如，人们制定的规则最为繁多，绝不能与妖族或魔族结为连理，这是不可逾越的红线！

江崇云这个名字，我也曾有所听闻，据说朝云宗的宗主是一位如清风明月般的仙尊，实力超群，德行高洁。

凌无妄的罪行罄竹难书，而他的善行也同样数不胜数。

作为朝云宗的宗主，他本应成为众人的楷模。

然而……

突然间，江崇云猛地挥动衣袖，一股邪风将我卷入一个由特殊材料制成的牢笼之中。

我的身上出现了许多细微的伤口，血液如同泉水般涌出，我那被天材地宝滋养得光滑亮丽的毛发，瞬间被血水浸湿。

虽然外伤严重，但并不致命，更让我痛苦的是，体内似乎有一股异常的力量在洗礼我的身体。

我无力抵抗，只能感到昏昏欲睡。

在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，我想到了凌无妄。

看在我们同床共枕的情分上，他应该会来救我吧？

我真是没出息。

因为——

我竟然开始想念他了……

不知过了多久，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，恰好听到朝云宗的弟子在窗外交谈：

「大师姐今日就要与凌无妄结为连理？」

我以为自己听错了，急忙竖起耳朵，仔细聆听。

「大师姐为何如此执着，凌无妄可是魔尊，她这样一意孤行，以师父的性格，可能会将她逐出师门。」

「凌无妄也不过是一介凡人，对大师姐的美貌垂涎三尺，据说还要将魔界拱手相让。」

「大师姐真是了不起，能让凌无妄这样的魔界之主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。」

声音渐渐远去。

我的身体疼痛，心也如同刀割。

凌无妄没有来救我。

他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。

我将永远孤独地像一只狐狸般生活。

去瞥一眼。

去投下最后的目光……

一种坚定的信念如同磐石般支撑着我，身体的束缚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削弱，一股生机勃勃的力量与我融为一体，任我驱使。

我竟然……

凝视着自己新生的四肢，它们纤细而脆弱，我感到一阵迷茫。

这是……

我低下头，审视着自己，双手不由自主地覆盖在那两团丰满而柔软的物体上，用力地揉捏。

在满足地揉捏过后，我才突然意识到。

母亲，我变成了人形！

我真的变成了人形！

这一定是因为凌无妄给予的那些神奇丹药，以及那些从未间断的灵食和灵果，它们日复一日地滋养着我的身体，使我的力量迅猛增长，终于迎来了转变的那一天。

我轻松地从笼子中挣脱出来，随意挑选了一套衣物，匆匆穿上，然后马不停蹄地驾驭着风，直奔魔界。

在前往魔界的途中，四处都能听到人们在讨论凌无妄与柳雪柔的盛大婚礼。

据说场面极为壮观，魔界之主对被誉为修真界第一美人的柳雪柔宠爱有加，对她的要求总是有求必应。

听得越多，我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。

当我冷静下来，我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。

明明我离开的时间并不长，凌无妄对柳雪柔的态度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？

难道——

有阴谋！

我加快了速度。

17

在群山的环抱之中，魔宫高耸入云，一片死寂之中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。

魔宫上空，乌鸦群飞，死亡的气息弥漫。

魔将和前来观礼的修士们惊恐万分，远远地望着那位身着血色长袍的凌无妄。

魔界之主疯了！

他全身被魔气所包围，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，单手紧握着柳雪柔的喉咙，将她硬生生地举离地面。

「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，你都做了些什么？我的小狐狸在哪里？」

柳雪柔的面庞被憋成了一片深紫色的海洋，她如同风暴中的小舟一般剧烈挣扎着，嘶声力竭地喊道：“狐狸……狐狸好得很，我只是、只是用蛊魂铃驱使她去帮我做一件事。”

在她内心深处，她如同溺水者一般焦急地向系统发出求救信号：“系统，救我！”

然而，系统却像一位无能为力的旁观者，回应道：“凌无妄对你的杀意已经达到了顶峰。趁他体内魔气紊乱昏迷之时，与他成婚之事确实过于冒险……”

“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！”柳雪柔的心中充满了绝望。

眼见系统无法提供帮助，柳雪柔转而向同门投去求助的目光，她的眼中挤出了两滴如同珍珠般晶莹的泪水。

朝云宗的众修士这才从惊变中回过神来，他们相继祭出法器，如同一支支利箭射向目标。

“大师姐，我们来救你！”他们的声音如同雷霆般在战场上回荡。

魔将们也不甘示弱，纷纷加入这场混乱的战局。

一时间，法术如同烟花般在空中乱舞。

凌无妄感到胸口剧痛，他的手指无力地垂下。

柳雪柔趁机挣脱了束缚，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凌无妄的身边。

“尊上，你没事吧？”魔将将凌无妄护在身后，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，神色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。

“……小狐狸。”凌无妄的声音微弱而颤抖。

魔将意识到凌无妄的身体可能出现了问题。

早有传言，魔界之主乃是人族与魔族混血，虽然实力强大，却无法避免两族混血带来的诅咒——体内两股力量会日夜不停地相互绞杀。

这场斗争无论结果如何，对凌无妄来说，都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折磨。

如果他无法挺过这一关，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死亡的阴影！

就在凌无妄失魂落魄之际，他忽然听到了一道悦耳的声音，如同天籁之音般在他耳边响起……

18

后来，凌无妄是这么对我说的——

他说他当时被折磨得精神涣散，却忽然听到了一阵狗叫声：

“呜汪！呜汪！呜汪！”

他觉得这声音十分稀奇，他的神思也被这道悦耳的声音给拉了回来。

我气得想打他！

因为我当时明明叫的是：

“无妄！无妄！无妄！”

我拼尽全力，如同一只振翅高飞的雄鹰，终于抵达了那座神秘的魔宫之上，找到了凌无妄的所在。

他全身汗水如雨，目光坚定而茫然地注视着我，仿佛在寻找着什么。

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，他终于努力地牵动了嘴角，露出了一丝微笑，轻声问道：「小狐狸？」

那一刻，我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，无法抑制地流淌下来。

我也不清楚他是如何识破我变化后的真身，但在那一瞬间，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。

就在这时，我的灵气似乎也耗尽了，我的身体轻飘飘地，如同一片落叶，缓缓地向地面坠落。

在地面上，凌无妄张开了他的双臂，仿佛在迎接我的到来。

我跌入了他温暖的怀抱，感受到了他胸膛的温度。

我将他整个人都压在了身下，用我那纤细的手臂支撑在他胸口，关切地审视着他。

那时，我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衣衫已经凌乱，衣襟从肩头滑落，露出了大片如玉般光滑的肌肤，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芒。

我只是注意到凌无妄的脸色有些异常，他的脸颊泛起了红晕，耳垂也变得如同滴血一般。

「凌无妄，你是不是生病了，感觉不舒服？」我焦急地询问着，一边用手触摸他的脸颊，一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。

他显得有些尴尬，微微偏过头，下巴的线条紧绷着：「你真的是小狐狸？」

还没等我回答，凌无妄突然坐起身，将脸颊埋在我的颈侧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用一种充满安心的语气说道：「……真的是你。」

也许是因为他的呼吸太过炽热，我的脖颈和脸颊也被染上了一层红晕。

我支支吾吾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，而凌无妄则轻轻地将身体往后挪了挪，与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。

他用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襟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：「当狐狸时喜欢压着我也就罢了，没想到变成人也要这样……」

我瞥见了他身上那件红色的婚服，突然觉得它格外刺眼，便伸手去拉扯他的衣襟。

凌无妄显得有些慌张：「小狐狸，你在做什么？」

我没有回答他，只是一心想要将这件令人讨厌的婚服从他身上扒下来。

凌无妄的面颊如同被晚霞染红，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：「不要在此地，待会儿回到住处……」

19

凌无妄还未来得及详述回到住处后的计划，就被魔将们捕获的修士们的喧哗声打断了。

处理紧急事务才是当务之急。

我返回魔宫，心中最牵挂的便是检查我的那些珍贵之物。

见到它们安然无恙，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。

身上的衣服感觉有些不适，我便毫不客气地从凌无妄的衣箱中挑选，找到了一件他常穿的衣物穿上。

魔将送来了我化为人形所需的一切物品，我阻止了他们，询问了这些日子的情况。

原来，自我离开的那一天起，凌无妄的旧疾复发，陷入了昏迷。

柳雪柔趁机利用蛊魂铃控制了一些魔将，掌握了魔宫，并宣布她与凌无妄即将结为道侣。

今天，凌无妄在结侣大典上苏醒，发现我不在场，彻底失去了理智。

我开始为凌无妄的身体状况担忧，以至于连灵食都吃得不多。

夜幕降临，凌无妄终于处理完事务，看到我时，他的脚步显得犹豫不决。

我一边啃着灵果，一边向他挥手：「你快过来，今天的灵果特别甜美。」

凌无妄远远地注视着我的脸庞，注意到我穿着他的衣服，他的目光似乎被灼伤，尴尬地转过头去。

「我还有事情要处理，你先吃。」

起初，我真的以为凌无妄还有事情要忙。

直到夜深人静，我躺在寝床上，久久未能等到他的身影，才感到有些不对劲。

凌无妄实力非凡，其实并不需要睡眠，但他每晚都会准时上床休息，无论多么重要的事情都不会影响他的睡眠。

今天的他确实有些异常。

我反复思考，却始终无法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。

由于刚刚化为人形，身体还未完全适应，我打了个哈欠，眼皮逐渐变得沉重。

在沉睡的怀抱中，仿佛有一双深邃的眼睛，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，静静地凝视着我；一只温暖的手，轻柔地拂过我的发梢，将它们轻轻拨至耳后，如同春风拂过湖面，泛起阵阵涟漪。

我曾幻想，那会是凌无妄的身影，然而当我睁开双眼，他却如同晨雾般消散无踪。

心中的失落，如同秋日落叶，无声地飘落。

凌无妄，这个名字在我心中愈发显得神秘莫测，我能清晰地感受到，他似乎在刻意回避我的视线。

“好吧，既然你要躲，那我也不会再去找你！”

我坚定了决心，带着一丝赌气，决定不再主动去追寻凌无妄的身影。

独自一人，我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，手中把玩着五彩斑斓的布料，心中盘算着如何裁剪出最合身的衣裳。

尽管凌无妄的身影不再出现，但仆人们依旧无微不至地照料着我的生活，每天为我带来新奇的小玩意儿，那些绚烂夺目的布料，足以堆满整个房间。

那些珍贵的丹药，用于稳固元神，也如同泉水般源源不断地送到我的面前，经过几天的服用，我化形后的不适感逐渐消退，两种形态之间的转换也变得更加流畅自如。

但是……

唉。

尽管我告诉自己不再去想他，但我的思绪却如同脱缰的野马，不由自主地飞向他。

在无所事事的时刻，我会去菜园里浇灌那些碧绿的蝎草。

突然，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身后。

我警觉地转过身，惊讶地发现，那竟然是凌无妄。

他的目光迅速地在我身上扫过，看到我依旧穿着他的衣服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自在，睫毛轻轻颤动，他开口说道：“你是由我带到魔宫的，最初，我只是把你当作一个小小的玩物来饲养……”

话语戛然而止，他挥了挥衣袖，转瞬间便从我的视线中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留下我，满脑子的疑惑。

第二天，我召唤仆人，准备对那些鲛绡布料动手，制作几件漂亮的外衣。

凌无妄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再次现身，仆从尚未离去，他便急不可耐地开口：「在那些共枕而眠的夜晚，我心中无一丝杂念，有你陪伴在旁，我常常能安然入睡，你的乖巧与机智，让我心生感动，那时我便在想，若能将你视作女儿，也是极好的……」

我感到愤怒。

那时，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怒火。

情绪的爆发是如此难以控制，我只感到了深深的委屈。

凌无妄躲避了我许多天，当我们再次相见时，他那突兀的话语并未打动我，反而激起了我的怒火。

于是，我怒视他一眼，愤然转身返回寝宫，迅速打包了一个小包裹，背起它便向魔宫外走去。

真是个气人的狐狸！

我要离家出走！

20

凌无妄紧随其后。

他的表情显得迷茫，似乎在思考是哪一句话让我这只小狐狸的毛发竖立起来。

「小狐狸？」

他轻声呼唤我。

我拒绝回应他，面颊鼓起，步伐越来越快。

凌无妄紧紧跟随着我，眼看我们即将走出魔宫，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，隐藏着各种未知的危险。

我的法力并不高强，如果不是凌无妄紧紧跟随，我穿越这片莽林时也会犹豫不决。

凌无妄似乎非常焦急，几次试图与我并肩而行，但不久后，我又一次将他甩在了身后。

「小狐狸，不能再往前走了。」

我拒绝听从他的话。

「小狐狸。」

身后，风声呼啸，凌无妄瞬间灵活地移动到了我的前方，然后——

扑通！

他竟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，面朝下，姿势异常。

看到凌无妄长时间一动不动，我心中开始感到恐慌，先是用脚尖试探性地触碰他：「凌无妄，你怎么了？」

他没有回应。

我猜想他可能是旧病复发，心中一紧，急忙扑到他身上，用力摇晃：「凌无妄，你还好吗，凌无妄……」

忽闻，凌无妄轻哼一声。

接着，在我不眨眼的注视下，他悠然自得地坐起，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，用一种飘渺得几乎要消散的声音对我说：

「江湖有道，落地之物，狐狸所有。」

风，戛然而止。

我愣愣地凝视着他，过了许久，我嘴角一弯，带着一丝委屈，扑向他的怀抱。

「我美丽吗？」

我能感觉到凌无妄明显地一愣，但他还是诚恳地回答我：「……美丽。」

「既然美丽，你为何要天天躲避我？」

凌无妄无奈地笑了笑，轻抚我的头，就像过去那样，让我依偎在他温暖的胸膛上。

「这些日子以来，我心中所想，无非如此。我虽非君子，面对你时，我自信可以称得上光明磊落。但那日醒来，发现你已不在，我心中顿时慌乱如麻，焦虑难耐，几乎想要将所有人屠戮殆尽。幸运的是，你回来了，而且是以人形归来。」

凌无妄低头看了看我，又抬头远眺。

「看到你的人形，我那光明磊落的自信便再也说不出口。更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与你同床共枕，只怕……」

我急切地追问：「只怕什么？」

凌无妄又一次愣住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才轻轻地笑了出来。

我和他那温暖的胸膛一同震动，我的耳朵也逐渐染上了红晕。

「总之，小狐狸，我对你那如山的父爱已经变得不再纯粹。

「我试图理清自己的感情，也是怕会吓到你，想要跟你坦白，却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言辞如此笨拙。」

我紧紧抓住他的衣带，沉默了许久。

凌无妄显得有些紧张，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吞咽的声音，他扶住我的手微微颤抖。

我抬起头，凝视着他那双迷人的眼睛。

「你刚才说……落地之物，狐狸所有？」

面对他惊讶的目光，我紧紧抱住他的腰。

「现在，你属于我了。」

秀才曾对我吐露，情感的纠葛如同迷雾，难以言明。

他酷爱杯中物，每每醉意朦胧时，便与我畅谈至深夜。

然而，那时我只是一只幼小的狐狸，仅能聆听他的心声。

秀才向我倾诉，他对那位女子的情感变幻无常，如同变幻莫测的风云，一旦情感的风暴降临，他便如同被暴雨彻底淋透。

仅仅是一眼之缘，便已深陷其中。

那么，我对凌无妄又是何种情感呢？

仿佛在山崖之上，我第一眼见到他，便被他的每一个动作牢牢牵引。

他对我又是怎样的感觉呢？

这更是难以言喻。

我的初次离家尝试以失败告终，我温顺地被他带回了魔宫。

我自认为在情感上对他毫无保留，渴望继续我们以往的生活，比如共度夜晚的温馨时光。

但凌无妄却面红耳赤，坚决拒绝，坚称在未成婚之前，这样的行为对我不利。

我虽不解其意，但他的坚持让我无法反驳，难道我就真的无计可施了吗？

于是，我决定在夜深人静时悄悄爬上他的床榻，当晨光初现，凌无妄发现我躺在他枕边，只能露出无奈的神情。

在我逐渐适应人类形态的这段时间里，凌无妄也没有闲着，他多次与朝云宗进行交涉，催促他们交出柳雪柔。

关于柳雪柔和江崇云之间的纠葛，我早已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凌无妄。

他沉默了许久，眼中似乎有乌云密布。

然而，令人费解的是，凌无妄并没有急于处理紧迫的事务，而是带着我四处游览山水。

不得不说，作为人类的生活确实比作为狐狸要丰富多彩得多。

若是在未化形之前，我是绝不敢在市集上闲逛的。

我好奇地四处张望，对每一样物品都感到新奇，凌无妄则耐心地陪伴在我身边，一同欣赏那些小玩意儿，只要我的目光稍作停留，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掏出钱袋。

市集上人潮汹涌，我们几次差点走散，他无奈之下牵起了我的手。

我轻抚着他的掌心，轻声问道：“凌无妄，你的掌心为何如此炽热？”

他迅速以同样的动作回应，轻挠我的下巴，面颊泛起一抹红晕，说道：“天生体热。”

我们并肩而行，引来了无数好奇的目光，凌无妄从不掩饰自己的身份，多次引发了或大或小的骚动。

他似乎并不在意，在我看来，更像是有意为之。

他甚至公然牵着我的手，穿梭于大街小巷，偶尔为了防止他人碰撞到我，还会轻轻搂住我的肩膀，展现出亲昵的姿态。

有一次，我们前往茶馆小憩。

旁边的桌子上传来对修真界第一美人柳雪柔的赞美之声，称她为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皎洁月光。

旁边的修士们讨论得热火朝天，凌无妄却突然冷冷地哼了一声：“就她，也配？”

茶馆内的修士们义愤填膺，但当他们看清凌无妄的面容时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，不敢轻举妄动。

我自顾自地啃着鸡腿，对他们的议论置若罔闻。

凌无妄为我斟满了茶水，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特别的温柔：“慢慢吃，没人会和你争抢。”

修士们注意到了我的存在，尤其是当我的面容映入他们眼帘时，他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。

凌无妄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，说道：“心思狡诈，貌不惊人，也敢妄称修真界第一美人？”

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两次，修真界的流言蜚语悄然改变了方向。

原本流传的是柳雪柔的绝世美貌，连魔界之主凌无妄都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，但因为师门的反对，两人的婚礼草草结束，凌无妄因此感情受挫，郁郁寡欢。

渐渐地，流言变成了凌无妄对柳雪柔的厌恶，轻视她的外貌，而他实际上心中已有所属，身边的美丽少女柳雪柔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。

直到此刻，我才恍然大悟，这些日子里，凌无妄一边陪我吃喝玩乐，一边也在默默地辟谣。

这让我感到非常新奇。

以往，凌无妄总是任由谣言如野草般疯长，却从未亲自出手，将它们连根拔起。然而，这一次，他却破天荒地亲自出面，将流言蜚语一一击碎。

正当生活如同甘醇的美酒，令人沉醉之时，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突然降临。

22

魔界的动荡如同风暴前的乌云，愈发频繁，甚至有魔将揭竿而起，掀起了叛乱的狂潮。

凌无妄毅然决然，决定亲自披挂上阵，去平息这场叛乱。

我心中如同被烈火焚烧，焦虑不安，目睹他披上战甲，我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，仿佛即将决堤。

披挂整齐的凌无妄转过身来，目光坚定地凝视着我，烛光摇曳，却不是我眼眶中的泪水在闪烁。

他轻轻抚摸我的头，嘴角上扬，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：「小狐狸，你在家中静静等待，我很快就会归来。」

见我沉默不语，他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，转身欲走，我却急忙抓住他的手臂，声音急切：「等你归来，我们一同去观潮吧。」

「雀归村的吴秀才曾言，秋分时节，正是观潮的最佳时刻。」

我轻咬着嘴唇，重复着：「等你归来，我们就去观潮。」

凌无妄点头，似乎已经迈出了几步，却又突然转身，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，微微俯身，将我紧紧拥入怀中。

他用力地，紧紧地抱着我。

他用那低沉而坚定的声音，在我耳边轻声说道：「好，等我归来，我们便一同去观潮。」

然而，我终究未能等到他的归来。

时间一天天流逝，每一天都伴随着噩耗。

叛变的魔将如同蝗虫过境，攻城略地，吞噬着魔界的疆土，生灵涂炭。

每天都会有城池沦陷。

至于凌无妄，他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，杳无音信。

直到第七天，魔将终于带回了凌无妄的消息：

在战场上，他的旧疾复发，生命岌岌可危。
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我必须想出办法救他，但我只是一只狐狸，又能向谁求助？

在即将崩溃的边缘，我想到了一个人——柳雪柔。

对了，她不是来攻略凌无妄的吗？那么，她一定有办法治愈凌无妄。

而且，她所知之广，甚至知晓朝云宗的宗主江崇云正是凌无妄的亲生父亲，那么她必定知晓能够彻底治愈凌无妄顽疾的妙方。

下定决心后，我无视了仆人和魔将的劝阻，携带着我所有的珍贵物品，包括鲛绡和碧蝎草，乘坐着能穿越万里的舟船，前往朝云宗拜访柳雪柔。

我在朝云宗的大门前跪了三天三夜，柳雪柔这才勉强同意见我一面。

一见到她，我不顾长时间跪拜后身体的疲惫，立刻献上我所有的宝贝，恳求她：“你一定有办法救凌无妄的，对吧？”

柳雪柔凝视着我的脸庞，似乎有所领悟：“难怪……难怪凌无妄对我毫无兴趣。”

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嫉妒和恨意，带着一丝得意地说：“他快要死了，只有我能救他，但我所求的不仅仅是这些……”

柳雪柔扫了一眼我的宝贝，她那扭曲的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贪婪。

“你还想要什么？”

正当柳雪柔故作姿态时，系统突然发声：“等一下，本系统检测到，眼前这只狐狸似乎拥有不凡的力量……”

柳雪柔不悦地打断：“不过是一只刚刚学会变化形态的灵宠狐狸。”

突然，一股神秘的力量侵入我的身体，我感到一阵眩晕，差点站立不稳。

系统惊呼：“她是……天命狐！”

柳雪柔震惊地问：“怎么可能这么巧，她就是凌无妄现在急需的天命狐？”

系统感叹道：“天意弄人，没想到我们一直在寻找的天命狐，竟然就在凌无妄的身边。只需取出她的兽丹，喂给魔尊，就能彻底治愈他的顽疾。不过，失去兽丹的天命狐也会随之死去。”

听完这番话，我立刻转身逃跑。

太好了——

只需要我的兽丹……只要将我的兽丹挖出来给他服用就可以了。

母亲，凌无妄还有救！

等等……我自出生起便被母亲遗弃，我早已失去了母亲的怀抱。

若在往昔，每当回忆起这段往事，我或许会忍不住泪如雨下。

然而，现在的我已不再如此，因为我拥有凌无妄。

他待我如同珍宝，带我居住在那风雨无阻的魔宫之中，让我品尝那最甜美的灵果，修真界中难得一见的法器和宝物不过是我手中的玩物……

他对我的恩情，我亦将涌泉相报。

区区一颗兽丹，若能救他于水火，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尝试。

于是，我选择性地忽略了那可能致命的风险。

只要他安好。

我唯一的心愿，便是他的安好……

我急匆匆地赶到了战场，那里乌云密布，黑鸦在空中盘旋。

在断壁残垣之中，我费尽千辛万苦，按照魔将的指引，终于找到了痛苦不堪的凌无妄。

他消瘦了许多，脸色苍白如纸，身上的盔甲布满了斑驳的血迹。

在凌无妄的体内，两股力量激烈地交锋，其激烈程度甚至超过了眼前的战事，他全身颤抖着，已经将那原本红润的嘴唇咬得鲜血淋漓，那鲜红的血液一滴滴地流淌下来，刺痛了我的双眼。

「无妄？」

我轻声呼唤他，尽管他神志不清，却还是努力睁开了眼睛，看到我后，他竭尽全力露出了一丝微笑。

「……小狐狸。」

「是我，是我，我是你的小狐狸。」

在他的惊讶目光中，我不顾一切，最后一次贪婪地吻上了他的唇……

然后，我毫不犹豫，在凌无妄震惊而不敢相信的眼神中，取出了那枚兽丹，将它送入他的口中。

「凌无妄，谢谢你。」

我从未想过，曾经无家可归，饥寒交迫的我，在你身边，也曾有过如此快乐的时光。

23

在强迫凌无妄吞下兽丹之后，他体内的灵气突然激增，原本互相纠缠的力量逐渐平息，恢复了宁静。

这个过程无比痛苦，凌无妄几乎痛得无法发出声音。

在意识混沌的边缘，身旁，那道轻盈的身影突然消逝。

「小狐狸，别离开！」

他心如刀割，手指深深陷入泥土之中，鲜血淋漓。

在最艰难的时刻过去后，他颤抖着试图站立，眼前，忽然出现了一道皎洁的身影。

凌无妄抬头，映入眼帘的是江崇云。

传说中的那位高洁不群的正道领袖，此刻脸上却带着邪恶，眼中充满了杀机。

「真没想到，当年凌栀竟然会选择生下你，更没想到，她至死都不愿告诉我你的下落。」

听到江崇云的话语，凌无妄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。

「果不其然，我的母亲是你杀害的！」

江崇云眺望着远方的浓云：「就算是我杀的又如何，如果我与她的私情被宗门所知，哪里还会有今天的朝云宗宗主江崇云。」

凌无妄从冷笑转为狂笑，他的笑声震撼了断壁残垣上的乌鸦群。

「所以，你也要杀我，只是为了维护你那清高的形象？魔将的叛变，就是你在背后操纵的！」

江崇云对凌无妄的愤怒视而不见。

他心中明白，由于人魔混血的身份，他的生命注定不会长久，只能怪自己太过强大，竟然成为了魔界的主宰。

而且，这么多年来，他从未停止过对凌栀死因的追查。

「凌无妄，今天就是你生命的终结。由我这个父亲，亲自送你一程。」

江崇云祭出了他的本命剑，剑光闪烁，直指凌无妄的面门。

他曾有一瞬间的犹豫，但想到自己那至高无上的宗主地位，最终还是下了狠手。

然而，出乎意料的是，凌无妄并未躲避，反而迎向剑锋，四周突然狂风大作。

血色弥漫了整个空间。

江崇云甚至来不及露出震惊的表情，手中的本命剑便哐啷一声坠落。

而他，竟然被活生生地劈成了两半。

昔日威风凛凛的正道领袖，如今竟沦为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。

凌无妄气喘吁吁，厌恶地抹去下巴上的血迹，他不敢有丝毫迟疑，追寻着小狐狸留下的香气，疾步追赶。

24

在那段时光里，我作为小狐狸的身份，也曾有人对我关怀备至。

比如雀归村的吴秀才，他孑然一身，偶尔会给我一些食物。一次酒后，他对我说，雀归村西边有一条连雀江，秋季潮水汹涌时，景象壮观。

他说道：「小狐狸，如果有机会，你一定要去亲眼看看。」

我对此心驰神往，至今念念不忘。

现在，我终于有机会亲眼目睹了。

身后，传来了急促而蹒跚的脚步声，我回头一看，果然是凌无妄。

我笑着向他挥挥手：「你来得正是时候，快来与我一同观赏潮水。」

凌无妄的脸上湿漉漉的，既有血迹，也有水迹。

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一些，坐在了我的身旁。

我依偎在那个熟悉而温暖的胸膛上。

我们都没有说话，一同沉浸在那万鼓齐鸣的宏伟壮观之中。

随着光明的逐渐消逝，远处的村落变得一片漆黑，炊烟袅袅升起时，我向凌无妄开口：

「雀归村的吴秀才曾对我有恩，他结婚了，听说前几天喜得贵子。将来，你替我去看看那个孩子吧。别忘了带礼物，我在崖边的大槐树下埋了一坛我亲手酿制的果酒，你帮我带去，替我感谢他曾经的恩情。」

凌无妄沉默不语，我的颈边感到湿润。

是下雨了吗？

「凌无妄，为我种几棵果树吧，就种在我长眠的地方。」

想到什么，我皱了皱眉头，对他强调：「不要种绿色的果实，太酸了。」

凌无妄依旧没有回答。

雨势越来越大，仿佛要将我彻底淋透。

我用指尖轻轻缠绕他的衣带，带着一丝迟疑说道：“凌无妄，我尚未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……”

我紧紧依偎着他，用脸颊轻抚他的胸膛，继续感慨道：“自我降临人世至今，我始终无名无姓，你能否赐予我一个名字？如此，我的墓碑上将镌刻着我的名字，而非那冷冰冰的‘无名氏’。”

这一次，我等待了许久。

等待到我感到疲惫。

等待到我的法力逐渐耗尽，我的身体从人形变回了一只小巧的狐狸。

凌无妄将我捧至胸口，紧紧地拥抱着我，仿佛要将我融入他的骨髓之中。

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：“叫你小绯，你觉得如何？”

绯，意味着红色。

我费力地点了点我的狐狸脑袋，表示同意：“好。”

“小绯？”

“嗯。”

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。

在十八年的狐生中，我第一次被赋予了名字。

遗憾的是，我刚刚得到名字。

潮水似乎也因我而静止。

我的狐狸尾巴缓缓垂落，柔软地缠绕在他的衣带上。

25

罗带同心结未成，江头潮已平。

26

十三年前，凌无妄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。

他和母亲居无定所，虽然母亲从未明说，但那个聪明的少年清楚地意识到，有人在不断地追杀他们。

一天，母亲将他藏在一个山洞里，告诫他，除非到了绝境，否则绝不能踏出洞口，她很快就会回来。

但凌无妄等了又等，从日出等到日落，始终没有等到母亲的归来。

他等到饥饿难耐，等到视线模糊。

突然，凌无妄看到山洞前出现了一道火红的身影。

他感到极度紧张，紧紧贴着山壁，不敢发出任何声响。

门口的身影谨慎地潜入，也在偷偷观察着他。

那原来是一只小狐狸。

她的皮毛如同火焰般鲜红，美得令人心醉。

有如烈火般的红色，如阳光般的黄色，还有如翡翠般的绿色。

她放弃了手中的野果，用她的爪子轻轻拨弄，挑选出几颗硕大且鲜红的，试图递给眼前的少年。

感受到小狐狸并无恶意，凌无妄无法抑制自己的渴望，拾起野果，急切地送入口中，他的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汹涌。

那味道，甜蜜无比。

这是他尝过的最甜蜜的果实。

他将红色的野果吃得一干二净，然后分出一丝注意力观察小狐狸，有趣的是，他竟能从小狐狸的脸上读出一丝不情愿。

小狐狸像是承受着某种刑罚，衔起剩下的绿色野果，一口吞下，那酸涩让她的表情变得扭曲。

凌无妄被小狐狸的滑稽模样逗得笑了出来。

在随后的日子里，小狐狸每天都会来到山洞，为他带来甘甜的野果。

然而有一天，小狐狸突然消失了，再也没有出现。

凌无妄像等待母亲的孩子一样，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她，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到夜幕的降临。

直到凌无妄被魔界的族人救出，他才得知，有一只拥有红色皮毛的小狐狸被正道修士捕获，用来喂食上古妖兽血麒兽。

他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
幸运的是，十三年后，他再次遇见了她。

她依旧站在崖边，向他投掷着果实。

这真是太好了。

你还活着。

27

凌无妄的灵宠狐狸离世了。

他陷入了疯狂。

朝云宗遭受了他的血腥洗礼，他毫无知觉，机械地挥舞着剑，不断地挥舞，直到全身沾满血迹。

他只有一个要求——交出柳雪柔。

但柳雪柔仿佛人间蒸发，据说是为了躲避灾祸而藏匿起来，无人能找到她的踪迹。

凌无妄对朝云宗发出了最后的警告，如果见不到柳雪柔，他将与朝云宗势不两立，宗门中的每一个人都将为他的小狐狸陪葬！

当他回到魔宫，四周一片寂静空旷。

唯有那轻盈的脚步声属于凌无妄，他如同一抹即将消逝的幻影，悄无声息地飘入寝宫，轻轻掀开床帐，目光落在那安静躺在寝床上的小狐狸身上。

她的眼睛紧闭，仿佛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。

叮咚。

一声轻响，某物从高处滚落，坠地有声。

凌无妄面无表情地转过头，目光在地面上停留了片刻，然后缓缓开口：「小狐狸，小绯……有东西掉落了，按照江湖的规矩，它现在属于你。」

但是，床上的小狐狸依旧一动不动。

最终，凌无妄带着绝望和颓丧，无力地滑坐在地。

28

当柳雪柔被带到凌无妄面前时，她满脸的不可置信，拼命地挣扎着：「你们为何要这般对待我，我可是你们的大师姐啊！」

「柳雪柔，你与师父之间的勾当已被五长老查得水落石出。啧啧，真是出人意料，你们一个是宗主，一个是宗主的大弟子，表面上光鲜亮丽，背地里却暗中勾结，犯下了无数令人发指的罪行。」

「原本最有希望晋升为化神境界的大长老，正是被你们暗中陷害，根基被毁，至今仍然昏迷不醒！」

朝云宗的修士们群情激愤，纷纷怒斥柳雪柔，而凌无妄则从屏风后缓缓走出，目光冷冽地注视着她。

柳雪柔牙齿打颤，向系统发出求救：「系统，救救我！」

系统却表示无能为力：「宿主，很遗憾地告诉你，攻略反派的任务失败了，所有的积分已被扣除，系统与你的绑定将从今日起解除，祝你好运。」

随着一声轻响，系统的声音消失了。

柳雪柔几乎站立不稳，她嘶声力竭地喊道：「我有办法救你的狐狸，只需一枚上古妖兽的兽丹，便能扭转乾坤！」

凌无妄猛然抓住她纤细的脖颈，那噩梦般的场景再次上演。

柳雪柔的双脚离开了地面，她的表情变得狰狞：「相信我，只要你留下我的性命，我会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。」

凌无妄的声音冰冷如刀，他命令道：“继续说下去！”

“咳咳……在古老的传说中，有一种神秘的妖兽，名为血麒兽，它的内丹拥有让小狐狸死而复生的神奇力量。求你，放过我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凌无妄的指尖轻轻一动。

只听一声清脆的断裂声，柳雪柔那脆弱的腿骨在他的手中被无情地捏断。

恶魔般的将领们蜂拥而上，将她的尸体吞噬得一干二净，挖出她的金丹，恭敬地呈递给凌无妄。

凌无妄轻轻一弹指，金丹便落入了宝箱之中，那里面装满了他近一个月来为小狐狸精心搜集的奇珍异宝。

连日的阴云终于散去，凌无妄没有丝毫的迟疑，亲自踏上了猎杀血麒兽的征途！

29

当我从沉睡中醒来，是一个鸟语花香的清晨。

经过了漫长的休息，我感到浑身轻松，不由得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。

突然，我感到身上的压力增加，原来是我依偎在了凌无妄那宽阔而温暖的怀抱中。

我的颈部感到一阵湿润，起初我以为是屋顶漏水，但当我抬头一看，却发现是凌无妄在轻轻地拍打着我。

“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，梦里的你，还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，我们在山洞里相互依靠，你给我讲述着故事，而我则为你采摘果实。”

凌无妄突然抬起头，出其不意地吻住了我的唇。

我感到有些羞涩。

他轻声呼唤我：“小绯。”

“嗯。”

番外

1

在大槐树下，我亲手挖出了埋藏的果酒，拉着凌无妄一同去拜访吴秀才。

他终于娶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女子，那女子洗尽铅华，如同普通的妇人一般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孩子。

吴秀才和他的妻子带着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我和凌无妄。

“我们真的认识吗？”

我带着微笑递上礼物：“先生，您曾经教过我识字，还对我有过施饭之恩。”

吴秀才的脸上写满了困惑，他接过一件又一件珍贵的物品，如同金璎珞、金葫芦，他的心中既感到迷茫又充满了喜悦。

接着，他热情洋溢地邀请我和凌无妄一同进餐。

吴秀才在酒精的微醺下，舌头变得笨拙，他紧紧拉着凌无妄，讲述着曾经邂逅的一只红毛小狐狸，那狐狸似乎能洞察人心。

凌无妄静静地聆听着，不时将目光投向我，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。

吴秀才的妻子拉着我的手，好奇地问：“你和那位公子已经结为连理了吗？”

“是的，我们已经结婚了！”我兴奋地抬起头，自豪地说。

现在，我和凌无妄同床共枕已经得到了正式的认可，那日的结侣大典是何等的庄重与盛大。

那个胖乎乎的小家伙咿咿呀呀地叫着，我逗弄着他，感到无比的快乐。

吴秀才的妻子带着微笑说：“你们也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宝贝。”

小宝贝吗？

那晚，我跨坐在凌无妄的身上，轻轻地解开他的衣带。

凌无妄的脸色变得通红，他惊讶地问：“小绯，你在做什么？”

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我的想法：“小宝贝非常可爱，我们也来要一个小狐狸吧。”

凌无妄后来回想起来，如果那天他没有答应，他和小绯可能还在四处游历。

而不是像现在这样，被一群小毛球紧紧地束缚着。

2

清晨，凌无妄在重压之下轻轻叹息。

他先是温柔地亲吻了睡梦中面色红润的小脸。

然后，他开始一个接一个地从身上摘下那些毛茸茸的小团子。

一个。

两个。

三个。

……

六个。

他从身上一共摘下了六个小毛团。

凌无妄之前并不知道狐狸绝不会只生一个，它们一旦生育，就会生下一窝。

于是，他们拥有了六个活泼的小毛团。

这些小家伙围绕着他，蹦蹦跳跳地叫着“爹”，那场景真是壮观极了。

在唤醒了那些毛茸茸的小生命之后，凌无妄首先与他们共享了一顿丰盛的早餐，紧接着便督促他们进行晨练，晨练过后，还有一节早课等待着他们。

这些毛团子们抱怨声此起彼伏，他们依旧羡慕着能够睡到阳光普照的母亲。

安排好毛团子们的日常后，凌无妄终于有了片刻的闲暇，他回到了自己的寝宫。

锦被像是一座小山丘般隆起，凌无妄带着笑意，从中轻轻拉出了一位娇小的美人，温柔地在她的脸庞上印下一个吻。

「待会儿想品尝些什么美味？」

小美人轻哼一声，伸出她那纤细如柳的手臂，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肩膀。

「凌无妄，今天让我们去海边观赏潮水吧。」

凌无妄带着笑意答应了，他沉思了片刻，特意强调道：「就我们两个人去，不带其他人。」

「好的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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